電影--無聲,一刷觀後感,面對結構的無力感 2020/10/27

 此部電影是我看過少數可以餘音繞樑,但不是輕快愉悅的聲音,而是二胡嗩吶結合的喪禮樂,不想面對,但又不得不去思考的一種惆悵感。很喜歡看到國片能演繹出這等題材,導演劇組明顯作足田野調查的功夫,深刻勾勒出校園性霸凌的無奈,劇本也不會流於俗套,更多的是一種無奈的惆悵,不知道怎麼解決,忠實反映出殘酷的現實。

~~~   一種: 不知如何面對結構,不知如何改變,很不想任其馴化,但又怕孤獨,沒有勇氣的惆悵感。   ~~~


劇情是描繪校園性霸凌事件,戲中沒有絕對的善惡,只是一整個調色盤,幾坨顏料下去,都是黑的,戲中的張誠或王大軍就像畫筆一樣,怎麼扒開顏料,裡面都只有黑色,兩位角色既理想又夢幻,但最終還是沒解決問題,因為在結構面前,除了勇氣,還需要可以改變的能力與契機。

校園霸凌事件本質上就屬於社會黑數,往往照不到陽光,更不用提本片增添更晦暗的性元素,與青澀尚未正常社會化的青少年。姚貝貝在受到侵害後,只想吞忍,甚至是洗腦自己那只是在玩,她內心知道不對,也求助過,但都沒得到正面回應,反而自己害怕如果離開啟聰學校,不知道去哪裡,如何面對外面的聽人世界,所以她寧可留在暴力扭曲的結構裡,因為外面的歧視結構更讓她覺得冷峻。 片中學校人際與權力關係猶如全景監獄,每個人在監獄都極力扮演好自身的角色:好同學、好學生、好老師,大家都和樂融融得一起玩,學校內部沒有歧視,老師校長也能順利升遷,一起努力把黑暗真實面隱藏,為何就是妳(你)要跳出來破壞這一切。

~~~在圓形的全景監獄中,扭曲的暴力結構無時無刻都在中央高塔凝視每個鏤空監獄中的人犯,不只是肉身,每一吋肌膚,甚至是精神內心,無時無刻都在腐蝕著,直至精神上達到同化,失去自我,這就是『規訓』~~~


姚貝貝諸等聽障生,更需要這個扭曲監獄當安身之所,猶如刺激1995裡面的老人,主觀上根本無法逃脫,因為他們都已經被規訓、馴化、鑲嵌入這結構裡面,成為其一部分,只好努力扭曲自我,更扮演好監獄裡的角色,直至忘記真正的自我為止。

片中的張誠就是姚貝貝等人面對結構暴力時,內心僅存的道德良知自我,極力想反抗,但始終人微力小,無法撼動那個邪惡,甚至過程中要接受不同欺凌挑戰,更有強迫口交,一起受污染的儀式。 

而張大軍老師則是學校監獄結構中僅存自我糾錯,唯一接觸學生,具備反身性的機會,而這機會常常事與願違,答應爺爺要好好保護姚貝貝,失敗了; 想去阻止姚貝貝進行密醫危險手術,又失敗了; 連張誠也沒能保護好,被機車撞飛,又再次失敗了。 如前述張誠代表的是受虐學生自我的反抗心,這反抗心在張大軍老師這結構唯一的良心都這麼無力下,如果慢慢消失,也不意外,但劇情沒選擇讓張誠離開學校,而是選一個有點童話不符人性的劇情道路。


或許有人指責校長姑息養奸,只想和諧掉一切,尤其是她講出:「事情已經告一段落,該懲處的,我們都懲處了。」其心態可見一斑,她所謂的解決方式不外乎表面的趕走當事人、裝監視器、無謂的性平教育課程,但真正要撫慰修補小孩受傷的心,一點工程都不做,只是要給上級交代做的表面功夫,裝監視器這沒有用的爛招,直接被小光對監視器露出詭異笑容更顯其可笑,但放在劇情,就是凸顯全景監獄的想像。

但我想說的是 這校長也只是極力扮演好監獄裡面的角色,她跟其他老師、校車司機都一樣,都被監獄結構給凝視著,她無力也沒勇氣去挑戰這結構,生怕玉石俱焚。她不是壞人,不是好人,只是個沒有臉的人,這種人是不可能去挑戰結構的。

~~~   絕大部分都是沒有臉譜的人,觀眾根本不能分辨善奸,更深層思考,可能連觀眾自己都是一樣  ~~~


校園性犯罪,一直是『無法地帶』 ,因為學校的封閉性與各種人際關係,外面的法律很難介入。尤其在台灣校園性暴力的法律中,把第一手調查事件的權力交給學校老師家長組成的性平會,很容易對受害者進行第二次霸凌與和諧掉整起事件,即使有良心的人在性平會,也會因為不是社工或是心理師專業,遭到受害者不信任,反而弄巧成拙。片中,張誠被迫口交後的調查,就被師長威脅會有刑責問題,面對第一線的青少年性案件,絕對不能用如此壓迫的言語進行拷問,而且有沒有刑責是由法官來判斷,老師應該是去理解孩子的心,把它勾勒出來,拼出真相,但顯然我們不可能期待學校老師有如此餘裕,因為大部分老師只是想扮演好師長的角色,讓孩子順利畢業,安穩退休即可,為何要讓自己灰頭土臉去惹一身腥,到處招惹別人當出頭鳥呢?

這就是法律的悲哀,編劇透過刑責逼問張誠,恰如其分諷刺了法律沒有代表正義,反而是澆熄了受害者尋求正義的心,因為法律是社會制度,本質就是結構產物,往往不能期待法律能去解決結構的問題,要解決問題還是回到人身上,也就是個人能不能主動去改造結構的反身性。

但聽障本身就是弱勢,加上環境封閉,『等問題學生畢業就好了阿~』 片中姚貝貝如此期待著,如何期待他們有能力去改變?  片中一開始姚貝貝看著無人問津,給神明看的野台戲,可能就是隱喻這種校園性霸凌,真正有用心看的只有神明,就是坐在電影院觀看此片的我們,正用著上帝神明視角看著他們,但不能做任何事,只能凝視。影片後面,野台戲終於有更多人看了,但雨一下,就一哄而散,更隱喻引起關注只是短暫的,校園性霸凌還是社會照不到陽光的地方,眼不見為淨,只留下姚貝貝跟張誠想像著何仙姑等神仙存在來救贖他們, 但救贖了嗎? 小光畢業走了,好像解脫了,但問題依舊沒解決,結構暴力依舊存在,寶弟最後如是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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